灯下

最近的新闻让人在燥热的六月也寒毛直立。
刚才帮舍友把实验服从六楼扔下去，白色的衣物反射刺喇喇的阳光，一声闷响落到停放多年生了锈的自行车上，她在底下朝我招手说谢谢，我高兴得像成功击落人生第一架敌机的毛头小伙，招手向教官邀功，我喜欢坠落的感觉。
这种物理上的坠落弥补了我在逻辑上强扯着不让自己走向滑坡的痛苦，铆了一身劲的纤夫肩上的那根麻绳终于松软。可这还不够，在刺喇喇的阳光反射向我的眼睛时，我压抑不住那种冲动，我想要大声质问。
善良的人还有出路吗？
善良的人，像甘肃那个五次自杀的女孩，穷尽所有力气，最终只能用结束自己的生命，企望去突破一道换回公正的口子，可这公正的光甚至未能照亮黑暗一隅，就被莫名的人格质疑统统堵了回去，你不够坚强，你太脆弱，你无法在这个社会这个世道生存，所以这是你的错，你对不起生养你的父母，你考虑过爱你的人的感受吗，你太自私，你为什么还不跳。
对自杀者永远的苛求。
而一个丧尽天良之徒，仅仅因为生活无着就可以砍杀孩童，砍杀孩子的母亲。他们似乎有无限空间宣泄情绪，宣泄愤怒，宣泄恐怖。而善良的人做不到，求助无路时他们做不到，求助有路被辜负时他们做不到，被辜负后仍顽强抗争时他们还是做不到，做不到去做法外之事，做不到去无视程序正义，做不到一个人做不到的事情。
他们明明才是最生猛的，最有生命力的人啊，可总是如此孤独无助，世界像是最冰冷的海水包围着孤零零的海岛，只用海浪与盐冲击它腐蚀它，直到有一天用那冷漠吞噬它，而他们在冰冷的海水下永远生猛。